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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鸾(5 / 6)

他知道了。这样想着,对着他微微一笑。

对方也回以一笑。

在这被第三人忽视的间隙,他们这样短暂地用眼神交流,也像是说过了千言万语。

秋扫湖抬头问深薇还要用些烧鹅否,深薇摆摆手道已经饱足了,说罢便要站起来,怎奈腿上的伤还未好全,才刚刚站起,便跌回凳上。

鱼劫风淡淡道“我帮你吧。”

深薇高兴地伸出手去,没想到他竟然只是端起深薇桌上的碗筷,径直向厨后去了。

竟然不是来搀扶我,是来替我收拾碗筷的。他或许是故意用木讷掩盖心绪,正如深薇也总是用冷漠回避表露一样。

天气愈暖,深薇的伤也好得很快。幽鸾替她在伤疤上涂抹草药,柔软的指头总逗得她瘙痒不止,格格发笑的人却是幽鸾自己。幽鸾笑起来,晶灵灵的,仿佛一只春夜山雀。她一笑,身上的珍珠玑贝也随她瑟瑟鸣响,仿佛天女向人间散花散雨,是夏风撩动万蝉齐鸣,世上最明艳琐碎的美景,是她笑时的模样。

伤口愈合得差不多,她终于能自由行动的时候,夜间也就不再麻烦夫妇二人轮流看护,决意独自在房中入睡了。

独眠第一夜,天气晴朗,窗外是一弯新月,流着彩色薄云——已是初夏了。

隔壁房里,幽鸾正格格地笑。也难怪,只因为她这个外人,夫妇二人已是多久没有同床共枕了?

“好了幽鸾,纵是我没解出的算术你解出来了,又何苦这样笑我,你轻声些,扰了她睡觉了。”鱼劫风正为难地劝她。

“就是笑你,怎么办,我的阿哥竟是个笨——的,那我的小宝宝也会是个笨——的么?”

鱼劫风愈加无法了,嗔笑道“又要说些有的没的了。”

幽鸾却正经道“哪里的话,这回是有的,是真有的。”

“……什么真有的?”

幽鸾又格格地笑起来,忽然羞道“当然是小宝宝是真有的了。”

“真的?真的?啊……”对方忽地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声音忽然提高,颤抖着,良久说道“快过来让我看看……”

深薇躺着听他们隔着一道墙十分亲昵地温存,为那初初到来的孩子欣喜若狂,那也许是深薇这一生听过的最快乐的声音。她直等到他们两个人都疲倦睡去,四周重新安静。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默默凝视黑暗的房间。窗外月辉悄悄渗透进纸窗里,在地上留下温和的光块。她看着床对面的铜镜,开始层层地穿起衣裳。她开了窗子,月色明艳却刺不伤人的眼睛,纯净得像羊脂玉。

她坐到镜子前,缓缓地梳顺头发——她的头发很好,沉重又乌黑,一大把盘起来,结成螺一样的形状,戴上簪钗。盘好发髻,再是推开化妆盒,细细地描绘眉毛。她从小就爱飞入鬓角的长眉,从第一次拿起翠黛开始,这已是多少次为自己画眉了?花钿贴在眉心,最后一丝不苟地在唇上涂满红朱。

妆成,她还是蚀月教的教主,是惊动武林的美人啊。

此前她躺在密室的床上,几乎就想那样了断自己的余生。她本以为看到他娶了别人该是她的末日,为了他迎娶别人她甚至失了心智,终究是她心气太稚嫩了。她总该明白,虽然每一次都总不是她,但也没有关系,谁又说过一切都该是她的呢?即便她是蚀月教主,足以获得再珍贵的宝物,也有无数的东西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拥有的。

无法拥有又如何,她还是蚀月教的教主,是活着的人,是她自己。更何况她亲自见过他娶的是谁,那个人或许果真比她好上千倍万倍,所以她又何必觉得委屈?

将她从深渊中救回来的人,与其说是鱼劫风,大概更该是幽鸾。

深薇起立,推开门走出去。夜风清朗地扑过来,让她想大口地呼吸;辽阔山影蜿蜿蜒蜒地伏着,宛如沉睡中温柔的庞然的兽。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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