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在等那人先张口。
那老人低下了头，继续敲起来。他的声音弱极了，道“闽竹人？”
燕楚道“不是。”
缓了片刻，老人又道“找人？”
燕楚道“是的！”
那老人放下锤子，他的棺材已经敲的差不多了。
燕楚问道“你在给自己做棺材？”
那老人缓缓站起，背佝的更厉害了。“向前走三里地，有一个村子。”
燕楚道“你是那个村子的人？”
那老人道“而且我是那个村子唯一活着的人。”
燕楚抱剑道“所以，你只能自己给自己做一副棺材。”
那老人笑道“没错。”
燕楚叹气道“我来闽竹找人，可是一整天除了你，没见到一个正常人。更可悲的是，你这个正常人似乎也帮不上我什么。不如你仔细想想，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上你的？”
那老人笑而不语。
燕楚抿了抿嘴，正要转身离去，那老人又开口道“这里的人确实很少，因为这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个村子。”
燕楚回首问道“那么，哪里人比较多呢？”
那老人抬手一指，道“向东接着走到村子，然后顺着村南的山路再走几个时辰到山腰，那里人多。”
燕楚道“多谢。”她又问道“请问那里都是些什么人？”
那老人幽幽道“死人。”
燕楚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这个老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她笑着道“老伯，你越是吓我，我越偏偏要去看一看。”
那老人道“我吓你做什么，只因那里本就是个乱坟岗，如今又被尸骨堆成了山。可惜啊！”
燕楚道“可惜什么？”
“可惜，这条山路是通往闽竹南部的唯一条路，却被成堆的尸骨堵住了。”
燕楚疑惑道“为什么那里会有成堆的尸骨？”
那老人幽幽道“因为想越过这山头的人，都死在了那里。”
燕楚道“只要去，就会死？”
那老人坐下，又敲起了那口破棺材，树林里的气氛更诡异一分，他答道“只要去，就会死！”
说完，他竟然躺在了棺材里，闭上了眼道“你刚刚说过帮我一个忙，我记着呢。”
燕楚一见这画面，身上瞬间起了寒颤，这一幕着实让人惊悚。
那老人的声音竟变得仿若幽灵鬼怪，和刚才的声音完全不同。“我要你为我合上这棺材。”
“然后呢？就放在这？”
“放在这树下就很不错。”
燕楚怔了片刻，却还是帮了他这个忙。
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合棺材。
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活人合上了棺材。
向东三里地，确实有一个村子，村里的人也确实全都死光了。燕楚走到村口时，乌鸦正在啄着地上的白骨。在夕阳余晖消失的那一刻，它们突然成群地飞走了。
只有一只没有飞走，而是急落在了一个院子里的木马摇椅上，它俯在上面，缓缓闭上了眼，连脖子都不动了。
这里的光景，连乌鸦都会饿死。
那摇椅轻轻晃动，燕楚呆直地站着，她彷佛看见了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胖男孩，手里拿着拨浪鼓，笑着，摇着木马椅；那长满了草的烟筒似乎开始冒起了浓烟，饭香飘到院子，飘进小胖男孩的鼻子里，散到自己的身旁，再散到窄窄的街道上。
如今，只有荒凉。
她加快脚步，想马上离开这里。
原来再厉害的武功、再强大的内心，也抵不住人世的荒诞。
村南有条溪道，似乎已经干了很多年，沟壑里面扔着撕烂了的衣布，纠缠着密密麻麻的杂草。
溪上过桥之后，就是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