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憧竹影之下，乐茕茕瞥见一个黑色的背影，满头霜华。
她也一直没跟宁老先生正面相遇过，一直还是七八年前的印象，不，她仔细想了想，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她设想过再次见到他时的形象，病没有她想的老得那么多，他仍然是脊梁笔直的，直的像是背上和腿上被植入了钢架，瘦了很多，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几分空档，手上拄着一柄拐杖。
他打扮的华贵而体面，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冰冷而萧索。
宁西顾停住脚步。
仿佛在断崖之间骤然停下，面前裂开一道无形天堑。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向前，还是折返。
只紧握住他的手。
乐茕茕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问：“要打个招呼吗？”
宁西顾嘴巴跟被缝起来了似的，一声不吭。
小水瓶完全没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怀里抱着一束花，迈开小短腿，小跑上前，自然而然地打招呼：“爷爷，你也来了啊。”
宁老先生低下头，对他笑起来：“诶，宝贝。”
小水瓶举起手里的花：“我来给奶奶献花，爸爸买的。”
宁老先生笑着颔首道：“嗯，这是你奶奶最喜欢的花。”
他迟缓地转身，这一眼望过来，像是跨过了十年岁月。
谁都没先说话。
乐茕茕微微笑了一下：“您好。”
他摸摸孙子的头，点头：“你好。”
比陌生人还生疏。
宁西顾心下不满，还是嫌弃他太高傲冷漠，正想要讥讽两句，就听见父亲软和地说：“你老婆大着肚子，多扶着她一些。”
他将利刺咽回去：“……嗯。”
算了，有小孩子在，不可以在小孩子面前吵架。
祭拜完了。
宁西顾僵硬地跟父亲说：“那我走了。”
宁老先生也很僵硬地转向他，问：“什么时候有空？”
宁西顾：“有什么事吗？”
宁老先生低头看着亡妻的照片，平铺直叙地说：“你妈妈生前跟我说过一些你不知道的悄悄话，你每年的生日礼物她都准备好了。还有她说如果你结婚了，要给儿媳妇送的礼物也有。你的儿子、女儿也是。”
“有空的话，回老宅来拿吧。”
他服软似的长吁了一口气，只说：“她很爱你的。”
宁西顾沉默片刻，答：“我知道。”
十年前，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现在更不知道了。
还是小水瓶拉了下爷爷的手，冷不丁来了一句：“爸爸说，小朋友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很可怜的。”
“爷爷小时候就不在爸爸身边，爷爷要对爸爸好一点。”
宁老先生极其别扭地回答：“爷爷知道了。”
旁边响起一声轻笑。
真破坏气氛。
宁西顾侧过头去，又是乐茕茕，他靠在她身边，低声问：“姐姐，你笑什么啊？”
乐茕茕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忽然想起，以前有天晚上，她跟宁西顾聊天，说起他爸的事，她问：“你爸在你妈去世后没再找一个啊？”
宁西顾说：“没，谁能比得上我妈啊？”
乐茕茕找到了宁老先生的优点：“你爸对你妈好像还挺专情的，像你爸那样的人不是很多都会找情人找二奶吗？你爸没有啊？”
宁西顾嫌恶地说：“没有，这么可能会有！那不用等到我二十岁，我早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乐茕茕乐呵呵地说：“你老说你不想像你爸，我忽然觉得，要是在这一点上你继承了你爸的从一而终也不错啊。”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