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铁祝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个被扔进洗衣机里,加了三斤消毒液,又开了三小时甩干模式的猪脑花。
干净了。
也快碎了。
他拄着剑,背上还钉着龚卫那根友情破碎之矛,疼得他直呲牙,但脑子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明。
井星刚才那通“高端文化人”版的《道德经》解读,他是半懂不懂。
什么“生而不有”,什么“上善若水”,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他一个肄过业的,文化水平基本停留在能看懂网约车派单信息和银行催款短信的层次。
你跟他讲哲学,就跟你给一条哈士奇解释量子力学一样,它虽然听不懂,但会觉得你很牛逼,然后尊敬地……拆了你的沙发。
礼铁祝现在就是那条哈士奇。
他只听懂了“信用卡”那个比喻,然后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骄傲的结论——他之所以没被嫉妒逼疯,不是因为他境界高,纯粹是因为他穷。
穷得连申请一张宇宙银行无限额度“欲望卡”的资格都没有。
从根源上,杜绝了破产的风险。
你看,贫穷,有时候还真他妈的是一种保护机制。
他这边还在为自己的贫穷而自豪,那边,井星已经像个打了鸡血的考研政治老师,对着远处脸色比锅底还黑的郎月,开始了最后的“考前划重点”。
“郎月地狱长,你可知,你这嫉妒地狱,为何会败?”
郎月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到能冻结灵魂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马上就要被她挫骨扬灰的异端。
井星完全无视了她的杀气,自顾自地摇着扇子,侃侃而谈。
“因为你的逻辑,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以为,嫉妒的源头,是‘我没有,而你有’。”
“错!”井星一指礼铁祝,“铁祝的‘躺平哲学’,已经告诉你了,‘你’和‘我’,本来就啥也没有!我们都是宇宙牌共享单车,谁想骑都能扫个码,但谁也别想把车扛回家!”
“所以,嫉妒真正的源头,不是‘得失’,而是‘归属’!”
“是你觉得,那件东西,‘本该’是属于你的!”
“是你觉得,那个男人,‘天生’就该爱你!”
“是你觉得,那份成功,‘理应’是你的囊中之物!”
“这个‘本该’,这个‘理应’,才是催生一切嫉妒的,最恶毒的,心魔!”
井星的每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地,剖开郎月力量的核心。
郎月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她掌心的月妒光辉,像个接触不良的老旧灯泡,疯狂闪烁,光芒明灭不定。
就在这时。
一阵琴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那不是悲伤。
也不是愤怒。
那琴声,空灵,淡然,像山谷里的风,像深夜里的水,像你加班到凌晨三点,走出写字楼时,扑面而来的那阵带着凉意的,自由的空气。
是闻艺。
这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忧郁的背景板一样的男人。
此刻,他盘腿坐在虚空中,膝上横着那把无弦的悲伤之琴。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那种因亡妻而死寂的悲伤,也没有了对抗营盘时的那种决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种,在看透了所有悲欢离合,所有爱恨情仇之后,才能拥有的,极致的平静。
他听懂了。
他听懂了礼铁祝那番带着血和泪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啥也不是”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