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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铁祝的脑子炸了。
不是比喻,是物理意义上的。
他感觉自己那颗刚用“我没错,错的是世界”的强盗逻辑超频到冒烟的奔腾处理器,在听到“父亲”那句“你太让我失望了”的瞬间,连带着主板、显卡、内存条一起,直接爆成了一堆滋滋冒着黑烟的电子垃圾。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由怨灵幻化成的“父亲”,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死死攥住,攥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脚下那艘散发着“小米粥”香味的光之舟,其温暖的昏黄光芒,在这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
他一生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比穷困潦倒、流落街头,甚至比被人指着鼻子骂“豁嘴巴”还怕。
他可以跟全世界耍赖说“我没错,错的是世界”,可以跟地狱叫板说“老子就要回家喝粥”,他可以跟任何规则与命运拍着桌子梗着脖子说一句“去你妈的”。
唯独在他父亲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做错了事不敢抬头的孩子。
他爸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东北铁路职工,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不是要当多大的官、发多大的财,而是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被人看不起。
可他呢?他礼铁祝呢?
天生腭裂被人嘲笑,这是命,他认。可后来呢?上学上到退学,进入体制内没能晋升,创业一次次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连累老婆孩子跟着吃糠咽菜,跑网约车还天天被给差评。
他活了半辈子,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永远在插科打诨、用嬉皮笑脸和玩世不恭来掩盖自己一事无成的小丑。
他有出息吗?他挺直腰杆了吗?他对他爸临死前拉着他的手,那句没说完的“儿子,你以后,一定……”对得起吗?
对不起,他对不起。
“父亲”那张失望的脸,像一把最锋利的生锈尖刀,一下下凌迟着他的灵魂。
“你的恨呢?儿子?你忘了我是怎么死的吗?忘了我们家后来是怎么被拖垮的吗?你不恨吗?不恨这不公的命运吗?不恨这狗娘养的苍天吗?你所谓的执念,就是回家喝一碗破粥?这就是你全部的出息了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啊,我怎么能不恨?我怎么能忘了?
礼铁祝眼前浮现出父亲躺在病床上被癌细胞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他想起了医生拿着缴费单,用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对他说:“准备后事吧,没钱就别治了。”他想起了自己跪在那些曾称兄道弟的“朋友”面前求他们借钱的样子,想起了他们是怎么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的。他想起了父亲在弥留之际还在安慰他:
“儿子,别哭。爸不疼。爸就是……有点想你妈做的酸菜炖粉条了……”
恨!怎么能不恨!
一股比之前所有恨意加起来都更猛烈、更刺骨、更绝望的火焰,从他灵魂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他脚下那艘本已黯淡到快要熄灭的“小米粥之舟”,在这一刻竟被这股滔天的恨意重新点燃!只不过,那光芒不再是温暖的昏黄,而是一种冰冷的、绝望的惨白,像医院里太平间的灯光。
“对……”礼铁祝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两个黑洞。他看着眼前的“父亲”,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喃喃自语:“我应该恨。我应该复仇。我应该让所有对不起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就要被这股由“孝”催生出的最无解的恨意彻底吞噬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
他看到他那艘本应是“小米粥”味的温暖小舟,此刻却散发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冰冷味道。他看到他那艘本应载他回家的船,此刻却在调转船头,要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