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一把年纪了……”
“年纪怎么了?”高固眼睛一瞪,声音更响,“老夫一顿还能吃三斤肉、饮一斗酒!不信?”
高老夫人笑着圆场:“梁郎君要登台了,你别耽误大家听曲子!”
高固忽然起身,大步走到庭中空地处,对众人拱手:
“这有什么?今日老夫高兴,耍一套拳给诸位助助兴!”
话音未落,已摆开架势,一套拳法虎虎生风施展开来。
虽年过花甲,但拳风凌厉,步法沉稳,腾挪间竟隐隐有风雷之势。
一招“猛虎下山”时,震得脚下方砖微颤;一式“鹤翔九天”,又轻灵飘逸,全然不似老者。
席间喝彩声雷动。
高固收势,面不红气不喘,朗声笑道:“郡主觉得如何?老夫还未老吧?”
他目光炯炯,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刘绰身上时,笑意微敛,大步走了过去。
满庭喧闹稍静。
刘绰一头雾水,端酒起身,含笑看向高固:“高郡王好武艺,宝刀未老。”
高固盯着她,忽然叹了口气,又饮下一杯酒。
一老一少饮过酒,梁六郎也已登台。席上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老头儿快要回到自己座位了,又折返回来,将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近处几人听清:“明慧郡主,老夫有一事,耿耿于怀多日,今日趁着酒意,想当面向你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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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绰脸色微变,一瞬间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郡王请讲。”
高固深吸一口气:“安西换将之事,老夫都听说了——你向陛下举荐了郭家那个四郎?”
他眼中闪过痛色,“为什么不能是老夫?是觉得老夫太老了?拿不动刀了?方才那套拳你也看到了!还是觉得老夫享福太久,已经忘了怎么打仗?”
他拍了拍胸膛,砰砰作响,“郡主,老夫今年六十有五,可还能开三石弓,日行百里!河西道的地形、吐蕃人的战法,老夫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敬则兄年前病故,临终前最挂念的也是河湟故地!”
刘绰静静听着,待他说完,才缓声道:“郡王之心,晚辈感佩。张将军若知,也必欣慰。”
“那为何——”
“郡王,”刘绰打断他,声音清朗,“您可想亲眼看见大唐旌旗重新插上石堡城?”
“那自是做梦都想!”
“郡王放心,不出两年,一定让您有仗可打。”刘绰目光灼灼,附在高固耳边,“安西在西,河湟在东。郭老将军从西往东打,而您——”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想从东往西打,完成张帅遗愿,收复河湟吗?”
高固瞳孔骤缩,激动得恨不能与她称兄道弟了。
刘绰扶着高固回席,边走边继续道:“安西路远,需年轻将领长途跋涉,且重在稳守、联络诸胡,徐徐图之。郭銛年轻,有锐气,又是郭家人,正合适。而河湟——”
她望向高固,“才是大唐腹心之患,吐蕃东线的精锐皆驻于此。此战若开,必是硬仗、恶仗,非经验丰富、威望足以统帅诸军的老将不可。”
她微微倾身,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
若能成为东线主将,那真是求之不得。如此说来,不去安西接替郭昕倒成了好事。
高固怔怔站着,胸膛起伏。
良久,他忽然仰天大笑!笑罢,重重一拍桌案:“好!好!老夫明白了!郡主,是老夫心急了,今日唐突,莫怪!”
回家的马车上,李德裕揽住刘绰的肩,轻声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难怪高将军今日如此,你那些话是真有把握,还是安抚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