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他动了动手指,浑身的骨节都传来酸痛,后背的灼痛感还在隐隐作祟,但这些都远不及心口的沉重。
他感觉到了那只手。
温暖、干燥、略显粗糙,正以一种极轻柔、极规律的节奏,抚过他的额发,动作小心得仿佛在触碰一件价值连城却又布满裂痕的瓷器。
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了母亲。
她就坐在床边,侧影被漏进窗棂的光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鬓角的几缕白发格外清晰。
她的脸庞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清瘦,眼下有深深的倦色,但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却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阳光沉淀后的慈爱。
她温柔的手正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慈爱与担忧。
“妈……”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孩子,都过去了,回家了。”
母亲轻声应着,抚过他额发的手顿了顿,转而轻轻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无意识攥紧的拳头。
她的手掌温暖有力,一点点、不容抗拒地将他紧绷的指节掰开,然后用自己的掌心贴合上去,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一股强大而温柔的力量注入体内,骨骼的裂纹、内脏的震伤、皮肤的灼痕,都在飞速愈合。
然而,内心那片被爆炸犁过、被鲜血浸透、被士兵们破碎目光冻结的荒原,却仍在呼啸着凛冽的风雪。
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渊的惨状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漫天的火光,四分五裂的躯体,飞溅的血肉,士兵们绝望的哀嚎,还有导弹尖啸划破苍穹袭来时那毁天灭地的恐惧……
他猛地闭上眼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不是身体的伤,是心底的伤口在汩汩流血。
数以百计的士兵一个个倒在爆炸中,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精神彻底压垮。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气馁,像冰冷的铅水,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奋斗、抗争、牺牲……一切的意义,在那压倒性的、近乎天灾般的毁灭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人类的希望,凭他一个人,又能撑得起几分?
气馁的情绪像冰冷的铅水,不仅淹没了他,更灌满了他整个胸腔,沉甸甸得让他无法呼吸。
他死死地低着头,目光像被钉死在那片繁复的被单纹路上,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仿佛一看,自己那点可怜的坚持就会彻底碎掉。
他声音干涩嘶哑,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认命般的颓丧:“我不行了……太难了。那么多人都没了,下一个就是我。我们根本赢不了……我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母亲的手,依旧那么温柔,带着熟悉的暖意,一遍遍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又轻轻拭去他眼角不知何时滑落、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凉。那动作,像在安抚一个在外受尽了欺凌、终于回家的孩子。
寂静在房间里弥漫了很久,久到张翰以为时间都停滞了。然后,母亲的声音才轻轻响起,不高,却像一道温润却锋利的光,蓦地刺破了他心头的阴霾:
“你不是天选之子。”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倏然僵直的脊背,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
“你,是天之子。”
“您……在说什么?”张翰下意识地转过头,声音卡在喉咙里。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他愣住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秒。
眼前母亲的面容,像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破,荡漾着发生了变化。
那张熟悉的雍容典雅的脸,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