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下坠,耳畔风声呼呼,如高空跳伞打开降落伞之前的感觉。
抵御着邪火的侵噬,他拼尽全力调整姿态,让身体处于45°斜角,这样可以减缓下坠,控制速度。
脸上骤凉,急忙竖直,身形一滞,瞬间被水包裹。
被包裹的感觉并非温柔的拥抱,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具有生命重量的覆盖。
体力已跌至10%以下,腹中邪火往外撞,就像烧红的铁猛地淬入冰冷的水中。
他什么也做不了,像一块废弃的抹布,在近乎静止的水里漂浮。
无数条冰冷滑腻的活蛇,瞬间缠绕上肢体,带着目的明确的侵略性,从每一个毛孔钻入。
紧接着,侵略感化为液态的灼痛,仿佛整个人被浸入的不是水,而是被加热到刚好不汽化的液态金属,沉重、致密、无孔不入地压迫着每一寸皮肤,挤压着胸腔,让呼吸都变成一种灼热的奢侈。
水流以肉眼难以察觉、却能被骨骼清晰感知的细微高速震荡着,像亿万根无形的针同时在皮层下搅动。
一股庞大的吸力从渊底传来,不是要将他拖入水底,而是要将他体内某种根深蒂固的、属于“凡俗”与“创伤”的东西,强行剥离、抽吸出去。
他像一枚被投入强酸中的铁钉,在剧烈的“嘶嘶”作响中,体验着被彻底分解又无法挣脱的痛楚。
就在意识的锚点即将在这痛楚之海中崩断时,心口的长命锁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朴实无华的莲花绽放出强烈的金光,光芒如潮水般扩散,柔和的暖意驱散痛楚,头脑瞬间清明,包裹的感觉渐渐逆转。
那液态金属般的沉重压迫感悄然消散,水变得无比轻盈、柔顺,仿佛化作了流动的光,又或是具有实体的温暖雾气。
它不再是从外部挤压,而是从内部,从他刚刚被痛苦涤荡过的、空洞而灼痛的经脉与灵窍中,温柔地满溢出来,由内而外地包裹他。
每一道水流都像最细腻的丝绸,最灵巧的手指,抚过他灵魂上每一个新鲜的“伤口”,不是简单的覆盖,而是精准的编织与弥合。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碎裂后被重新拼接起来的瓷器,而这些水流就是灌注其中、使其牢固并焕发新生的金色树胶。
一股深沉、平稳的搏动开始通过水流传递而来,仿佛他正贴附在一个巨大而温暖的生命体上,与之共呼吸。
水的包裹,此刻成了最安全的襁褓,最安宁的归处。
而这安宁,似乎只是更深层爆发的序曲。
平静的水体深处,那股磅礴无匹的生命本源被彻底唤醒、呼应、涌入。
包裹他的不再是柔顺的水或温暖的光,而是沸腾的生命力本身。
他感到自己身体的边界在融化,肌肤与水之间再无隔阂,他成了水的一部分,水也成了他生命的延伸。
无数蓬勃的、闪耀的“生之流” 以他为核心奔涌循环,每一次循环都带来极致的膨胀与充盈感,不是肌肉的膨胀,而是生命形态本身的扩张与升华。
仿佛有无形的新芽在血脉中抽枝,有清越的鸣响在骨髓里回荡。
水的包裹达到了极致,不再是从外部或内部,而是他自身化为了一个由甘渊的生命洪流构成的小型旋涡,与整个甘渊的宏大脉搏同频共振。
每一滴水中蕴含的远古生机,都成为他此刻磅礴力量的一个音符。
他的感知随着水流的延伸而无限拓展,触摸到了沉淀万古的记忆,触摸到了水流与大地岩层最细微的能量交换,甚至触摸到了那悬浮于水中、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
“道”的痕迹。
……
张翰缓缓睁开双眼。
世界,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