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空气冷得像裹了冰的刀子,街头的人们脚步匆匆,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努力抵御着比严冬更冷百万倍的金融寒流。
曼哈顿下城,雷曼兄弟总部大楼的四十层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理查德·福尔德却觉得脊背发凉。这位雷曼CEO盯着财报上那行红色的数字,眼前一阵阵眩晕。
“第四季度亏损二十八亿美元。”CFO埃林·卡兰的声音干涩得如刀刮蹭一般,“抵押贷款相关资产减记七十四亿美元,资本充足率降到3.5%,距离监管红线只有一步之遥。”
会议室里的十几个高管没有人说话,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窗外的纽约港,自由女神像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孤零零的。
“融资呢?”福尔德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们不是已经接触了韩国产业银行吗?”
“谈判破裂了。”负责战略的副总裁垂下眼睛,“他们要求控股,而且……开出的价格只有市值的四分之一。”
“这群该死的亚洲佬……”福尔德低声咒骂,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他知道现在不是摆架子的时候,雷曼就像一艘正在进水的船,每一分钟都在下沉。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的助理探进头来,脸色苍白:“先生们,标普刚刚把我们的信用评级从A+下调到A-,展望负面。”
一阵压抑的抽气声,所有人的脸更苍白了。
信用评级下调意味着融资成本将大幅上升,更意味着那些交易对手会要求更多的抵押品,而雷曼现在最缺的就是抵押品。
福尔德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一九八四年,他还是个年轻交易员时,亲眼目睹大陆伊利诺伊银行的挤兑。那些储户在银行门口排起长队,眼神里的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二十四年后,轮到他的银行了。
“召开紧急董事会。”他睁开眼睛,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联系美联储,联系财政部,联系所有可能的朋友。雷曼不会倒,不能倒,否则所有人都要跟着玩完。”
同一时间,华盛顿特区,财政部大楼。
亨利·保尔森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这位前高盛CEO、现任财政部长,此刻眉头紧锁得能夹死苍蝇。
办公桌上摊开着三份报告,雷曼的求助申请、美林的资产状况更新、还有一份来自私人渠道的情报,关于市场上那些集中做空金融股的力量。
“部长,伯南克主席到了。”秘书轻声通报。
几分钟后,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走进办公室。这位研究过大萧条的学者型官员,此刻脸色比保尔森还难看。
“亨利,情况在恶化。”伯南克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昨晚,法国巴黎银行暂停了三只投资基金赎回,理由是无法合理估值资产。欧洲市场已经乱了,很快会传染到美国的。”
保尔森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办公桌后落座:“本,我们需要一个全面救市方案。但国会那群混蛋……他们根本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那就让他们明白。”伯南克摘下眼镜,用力揉着鼻梁,“我准备在下周的听证会上说得更直接些。如果不采取行动,我们可能会看到三十年代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
窗外开始下雪了,细小的雪花在风中打着旋。
“还有一件事……”保尔森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市场上有人在系统地做空金融机构,规模大得惊人。高盛的分析团队追踪到至少十几个离岸实体,背后的资金来源很复杂,但有迹象指向……马岛。”
“李安然。”伯南克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复杂,“他现在想干什么?摧毁华尔街?”
“他只对钱有兴趣……”保尔森冷笑,“纯粹的、赤裸裸的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