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沫,刀子般刮过狄荒连绵的黑色山脊。
白夜天的身影如一抹淡墨,在四极魔宗森严的禁制间悄无声息地穿行。
他的步伐很奇特。
每一步都踏在阵法气机流转的间隙,每一步都踩在巡逻弟子视线交错的盲点。
有时明明与那些,黑袍猎猎的魔宗弟子擦肩而过。
近得能看清对方领口绣着的狰狞魔纹,能感受到他们身上至少灵慧境巅峰、甚至隐隐触及天象门槛的强横气息。
但无人察觉。
只觉一阵微寒的风掠过鬓角。
抬眼时四野空寂,唯有远处雪山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这些放在外界足以震慑一方的强者,在他面前却仿佛成了盲眼的石像。
最终,他停在一座孤峰前。
峰不高,约莫百丈,通体黝黑如墨,与周遭雪山格格不入。
它静静矗立在魔宗腹地最深处,四周十里了无建筑。
唯有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弥漫。
寻常弟子长老,终身不得近此十里。
白夜天青衫微拂,抬眼望去。
在“观天神眼”的视野中,这座孤峰根本不是山。
它的核心处,是一个不断坍缩、膨胀、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的“奇点”。
空间在那里扭曲成旋涡,时间流速紊乱如麻。
那是一处异空间与真实世界的交接口,是唯有此间主人方能自由开启的门户。
四极穹宇大帝的“四极天”,便在其中。
白夜天没有犹豫。
他向前迈出一步,身形如水滴入海,自然而然地被那奇点“吸”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景象,而是“重量”。
这是一方世界的重量。
天空是永恒不化的青灰色,无日无月。
却有四道通天彻地的巨柱,分别矗立于四方极远处。
地、水、火、风。
四极本源,撑天立地。
大地苍茫无际,山脉走势如龙蛇起陆,蜿蜒间暗合某种天地至理。
河流奔腾,其中流淌的并非水,而是液态的星辰精华与大地精粹。
每一滴都足以让外界武者疯狂。
空气中弥漫的魔气浓得化不开,更有一股历经万古沉淀的帝威。
世界的中央,一座巨石宫殿沉默矗立。
殿无雕饰,通体混沌之色,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
殿前道场广阔如平原,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道场中央,一人负手而立。
他穿着最简单的玄色麻衣,身形算不得魁梧。
却仿佛与脚下大地、头顶苍天、四周奔流的地水火风浑然一体。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是规则的中心,是这方世界意志的化身。
一个背影,万古孤寂。
白夜天踏入道场,步履从容,如在自家庭院漫步。
青衫下摆拂过光滑的地面,竟未发出丝毫声响。
百丈处,他停下。
“不请自来,是为恶客。”
声音直接在心神中响起,平和,却蕴含着世界律动般的厚重。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四极轮转的韵律,震得人神魂微颤。
“能瞒过外界所有耳目,直抵本帝这‘四极天’。”
那背影依旧未动,声音却带着一丝悠远的感慨。
“自本帝于此开辟内世界,历三万七千载,你是第一个。”
白夜天抬眼,目光清亮如雪后初晴的天空。
“恶客与否,言之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