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布下的局,成了埋葬他自己的陷阱。而他最坚固的堡垒,恰恰是从内部被他自己培养的人,用他提供的砖石,亲手拆毁的。
当蒙志远在病房里暴跳如雷、追问“谁在背后推动”时,他永远不会知道,推动这一切的,并非某个单一的敌人,而是他自己亲手播下的背叛的种子,在叶晨这个“园丁”的精心浇灌和催化下,结出的致命恶果。
他输掉的,不仅是一场商战,更是人心,是那套他以为牢不可破的、建立在利益与控制之上的忠诚体系。
十二个小时!
从得知财务部长被带走,到他自己被“请”出这间昂贵的特需病房,蒙志远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来消化这灭顶之灾,进行他所能想到的最后挣扎。
这半天,蒙志远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病狮,暴怒、咆哮、试图用残存的威严和人脉打通关节。
他给能想到的所有“老朋友”、“老关系”打电话,言辞从最初的强硬命令迅速转为焦虑的恳求,再到后来几乎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得到的回应却惊人的一致:先是一阵故作惊讶的沉默,然后是公式化的“老蒙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方便过问”、“最近风声紧,你先配合调查”……最后,是或直接或委婉的挂断音。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蒙志远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品尝到权力消散后,人情的冰冷与现实的残酷。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称兄道弟的人,此刻避之唯恐不及。
他仿佛能听到电话那头,对方放下话筒后,那一声如释重负或幸灾乐祸的叹息。
他试图联系律师,安排家人,甚至想强行出院“主持大局”,但一切都来不及了。检察院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也彻底打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病房门被再次推开时,进来的不是护士或医生,而是三名穿着便装、但神情肃穆、出示了证件的人员。
为首的一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蒙志远同志,我们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你公司涉及一起重大经济犯罪案件,现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戏剧性的冲突。蒙志远看着那几张陌生的、公事公办的脸,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他环顾这间他住了许久的病房,昂贵的医疗器械,窗外苏城繁华的夜景……这一切,突然变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
他想起了自己“病倒”时的算计,想起了对苏明玉的失望,想起了对孙副总的轻蔑,想起了对叶晨这个“小人物”的忽视……
所有的精明、所有的布局、所有的自以为掌控,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只剩下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躯壳和满心的荒诞与冰凉。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问“是谁举报的”、“到底查到了什么”。到了这一步,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他被“请”上了一辆普通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车子没有鸣笛,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医院,汇入城市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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