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的声音含糊,带着醉汉特有的、理直气壮的懒散。
鲁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依言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入院门,停在屋前空地上。院子不大,停一辆车显得有点局促。
车停稳,鲁明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他似乎在等待,或者观察。
叶晨推开车门,冷风灌入,他打了个寒噤,动作略显笨拙地下了车,又回身,很自然地朝车内的顾秋妍伸出手:
“秋妍,慢着点,地上可能有冰。”
顾秋妍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递给了他,借力下了车。两人的手一触即分,叶晨便转向驾驶座,隔着车窗对鲁明道:
“老鲁,谢了啊,这么晚还辛苦你跑一趟。进屋坐坐,喝杯热茶醒醒酒?”
这话说得客气,但语气里那浓浓的困倦和敷衍,任谁都听得出来只是客套。
鲁明扯了扯嘴角,推开车门下来,摆了摆手:
“不了,周队长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得回去了,明天科里还有一堆事。”
他说着,目光再次扫过叶晨有些“摇晃”的身形,和旁边沉默不语的顾秋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那行,路上当心。”叶晨也不多劝,朝他点了点头。
鲁明没再多话,转身朝院外走去。他没有开车离开——车子是警察厅的,明天自然有司机来取。
他走到巷口,站在昏暗的路灯下,伸手拦下了一辆夜间仍在营运、烧着煤炭、冒着白气的旧式出租车。拉开车门钻进去前,他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小楼。
二楼卧室的窗户已经亮起了灯,暖黄的光晕投在窗帘上,映出模糊的人影晃动。一切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家庭深夜归来的景象。
鲁明收回目光,坐进出租车,报了个地址。车子发出“突突”的声响,载着他融入哈尔滨深沉的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寒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就在出租车引擎声彻底远去、被风声吞没的下一刻——
二楼窗户里的灯光依旧亮着,但窗前那个模糊的“人影”,不过是顾秋妍依言挂上去的一件大衣。
而楼下院子里,原本还带着七八分“醉意”、身形微晃的叶晨,此刻已然挺直了脊背。脸上所有的困倦和混沌瞬间消散,眼神在黑暗中清明锐利,如同蛰伏的夜行动物。
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静静地站在寒冷的院子里,侧耳倾听。风声,远处隐约的狗吠,更远处电车轨道摩擦的微响……没有异常的脚步声,没有潜伏的窥视感,鲁明确实走了。
等待了约莫两三分钟,确认安全后,叶晨才行动起来。他动作迅捷而无声地打开轿车的后备箱。
里面除了他自己的那个旧皮箱,果然还有白天在火车上从四眼仔那里没收来的、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棕色皮箱。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手一个,将两个皮箱稳稳提起。皮箱不轻,尤其是四眼仔的那个,但他提得毫不费力。
转身,快步走向小楼后门——那里更隐蔽,直接通往厨房和后面的楼梯。他用钥匙轻轻打开门,闪身进去,又悄无声息地反锁。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楼梯转角处留着一盏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这是刘妈的习惯,也是他之前示意顾秋妍留下的。
他没有开灯,借着那点微光,提着皮箱,踏着铺了地毯的楼梯,无声而迅速地上了二楼。经过主卧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听到里面传来顾秋妍刻意放轻、但显然并未入睡的细微动静。
他没有敲门,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书房。
推开书房门,里面一片漆黑。他反手关上门,这才按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暖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