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带。
梁怀瑾一直呆呆地、失神地望着窗外,仿佛想从那些飞速掠过的光影中,找到一丝支撑或者答案。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通红的眼眶和一片死寂的绝望,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悲痛和茫然之中,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张文欢紧紧握着他冰凉僵硬、毫无生气的手,用自己的体温试图温暖他,无声地、坚定地给予他此刻最需要的支持和陪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抵达金陵高铁站,果然已经有一辆黑色的、线条流畅的豪华商务车,如同沉默的猎豹般,安静地等候在VIp出口。
司机是一位身着深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神情肃穆的中年男子,显然是受过极其专业的训练,看到他们出来,立刻沉稳地拉开车门,一言不发,待他们迅速上车后,便风驰电掣般、却又异常平稳地驶向第一医院。
在医院那充满刺鼻消毒水气味的、灯光苍白冰冷的重症监护病房外的走廊里,他们看到了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苍老了二十岁不止的梁晓亮。
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眼圈乌黑,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未干的泪痕,原本挺拔的身姿也变得佝偻。
他身边还围着梁怀瑾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一众亲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无助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低低的啜泣声和叹息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断续回荡,更添压抑。
“怀瑾......你回来了......”
梁晓亮看到儿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踉跄着上前,紧紧抱了一下儿子,老泪再次纵横,滴落在梁怀瑾的肩膀上:
“进去看看吧......你妈妈......她,她一直在强撑着......等你......”
旁边有亲戚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补充道,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悲哀:
“医生说就这两天的事情了......癌细胞扩散得太快、太凶猛了......肝、肺......都......已经......救不回来了......全靠药物和机器勉强维持着。”
梁怀瑾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死死咬着已经渗出血丝的嘴唇,不让自己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爆发出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梁晓亮红着眼圈,强忍着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的巨大悲痛,用力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声音嘶哑地提醒道,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心碎:
“怀瑾......控制一下情绪......尽量别在你妈妈面前哭得太厉害......你知道的......她最受不了你哭......她看到你难过,她心里会更难受......更舍不得......”
梁怀瑾用力地、几乎要把脖子点断般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拼命地想用手背抹去不断涌出的泪水,想要止住那崩溃的情绪,深吸了几口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空气,努力想要平复一下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的心绪。
然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巨大悲伤笼罩的父亲和亲属们,又回头用那双充满了血丝、带着无尽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孩子般脆弱依赖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紧握着他手的张文欢,仿佛从她那里汲取了最后一丝走进去的勇气,这才颤抖着、一步一步地,推开了那扇仿佛隔绝了生死、沉重无比的病房门,独自走了进去。
张文欢则安静地留在病房外,在走廊靠墙的长椅上坐下,与梁家其他沉浸在悲痛中的亲属们一起,默默地、焦灼地等待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