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深的河水中站起!弓弩手脚踏特制木屐,屐齿深陷河滩淤泥,手中强弩斜指苍穹,弩矢寒芒映日。
朱儁立于舟头,灰白须发在河风中飞扬,眼中锐利如鹰。他手中环首刀,刀身映着对岸的混乱与烟尘,猛然劈落!
“风——!”
号令破空!嗡鸣声撕裂战场!弩箭并非平射杀人,而是划出高抛弧线,如同长了眼睛,精准覆盖在兖州黄巾与豫州张曼成部即将汇合的、不足百步的狭窄通道上!
噗!噗!噗!
箭矢如雨钉入泥土,瞬间在两支狂热的黄巾大军之间,竖起一道寒光凛冽、死亡密布的钢铁荆棘!冲在最前的黄巾士卒收脚不及,被贯穿脚背,钉死在地,惨嚎声撕心裂肺。汹涌的赤潮,被这道突兀的死亡之墙硬生生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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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本阵,铜钲猛然爆发出穿云裂石般的巨响!那声音古老、苍凉、充满杀伐之气,瞬间压过了战场一切喧嚣!
原本“溃退”的汉军阵列,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瞬间变脸!移动的铁壁骤然停止、凝固。重步兵齐声怒吼,手中钩镶大盾挟带风雷之势,轰然砸向地面!
“铿!铿!铿!”
盾缘凸出的冰冷铁钩(汉代钩镶特征)相互猛烈咬合、勾连!一面面大盾瞬间连接成一片密不透风、寒光闪烁的环形钢铁城墙!盾隙之间,丈八长矟(骑兵用长矛)如毒蛇出洞,森然探出,锋锐的矛尖在烟尘与火光中吞吐着死亡的寒芒!
张曼成在丘陵上看得睚眦欲裂!“破阵!快破阵!”九节杖疯狂摇动,铜铃碎响连成一片。太平道众被狂热驱使,推着蒙有生牛皮的“地公车”发疯般撞击盾墙!“砰!砰!”生牛皮坚韧,缓冲了长矟的致命突刺,但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后的力士站立不稳。盾墙上缘凸出的铁钩,如同死神的爪子,趁机狠狠勾住力士的皮甲、甚至血肉之躯!
“啊——!”惨叫声中,力士被无情地拖倒在地。盾墙缝隙间,第二阵列的汉军弩手冷静地扣动了擘张弩(汉代强弩)的悬刀!
嗡——!
一片黑云般的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近距离平射而出!生牛皮在强劲的弩矢面前如同薄纸,瞬间被洞穿!车厢内操作抛石机、投矛手的黄巾精锐,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车厢瞬间被射成了刺猬,鲜血顺着木板缝隙汩汩流淌。
朱儁的南阳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那道由弩箭组成的“钢铁荆棘”。他们并未使用长兵,反而反手抽出腰间特制的短柄铁斧(汉代近战利器),专攻下三路!锋利的斧刃在烟尘中划出冷冽的弧光,狠狠斫向黄巾军毫无防护的小腿和脚踝!
咔嚓!噗嗤!
斧刃斩断骨头、切开筋腱的闷响,与骤然爆发的凄厉哀嚎交织在一起,瞬间成为战场的主旋律!泥泞的麦田,迅速被喷涌的鲜血和倒下的躯体染成一片令人作呕的酱紫色。断肢与破碎的草鞋、钉耙在泥浆中翻滚。
混战的核心,南阳黄巾大帅张曼成浑身浴血。手中那柄缴获的汉军环首刀,刃口早已砍得卷曲如锯。他撕下“地公车”上一块生牛皮,死死裹住腹部不断涌血的伤口,但鲜血仍从指缝间不断渗出。不远处,兖州大将韩忠的头颅被倒下的耧车沉重辕木砸得稀烂,尸体在泥泞中微微抽搐。另一员大将孙夏,挥舞着折断的竹矛,徒劳地试图挑开一面钩镶盾,却被三支从盾隙射出的弩箭同时贯穿后背,钉死在泥地里,怒目圆睁。
当朱儁的亲卫统领,手中那杆沉重的马槊,带着千钧之力,劈开最后一名挡在张曼成身前的黄巾力士那简陋的竹盾和单薄身躯时,张曼成眼中最后的光芒骤然熄灭,又瞬间被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他不再看那逼近的寒戟,而是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扑向旁边那片被无数人血反复浸透、已成深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