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备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猛地一甩袖子,迈开大步。
那步伐,又快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充满了某种久经沙场的韵律感。
一种名为“跑路”的韵律感。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临时府邸。
一推开门,糜竺、糜芳、陈到、臧霸等人“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急切。
“主公,事情如何?张松可曾答应?”糜竺抢先问道。
刘备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没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各位,收拾东西。”
众人一愣。
臧霸那粗壮的眉毛拧成了疙瘩:“主公,收拾东西作甚?我们不是要……”
“是要干大事。”刘备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干一件我们这辈子最熟练、最拿手的大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跑路。”
“……”
满屋子的人,瞬间石化。
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三息。
下一刻,整个屋子像是炸了锅,但这种混乱中,却透着一股诡异的、身经百战的井然有序。
只见糜竺二话不说,直奔墙角,撬开一块地砖,从里面抱出两个沉甸甸的小木箱,嘴里还念念有词:“家底,家底都在这……”
糜芳则手脚麻利地脱下靴子,从怀里掏出几根金条,熟练地往鞋底里塞。
臧霸“哐”地一声抄起了自己的大刀和盾牌,瓮声瓮气地吼道:“跑就跑!谁敢拦路,俺一刀劈了他!”
陈到则早已如鬼魅般闪到了后门,探出头,仔细观察着后巷的动静。
这套流程,他们太熟了。
熟练得让人心疼。
与此同时,州牧府内。
灯火通明,刘璋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张松满脸“惊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
刘璋心里一咯噔,连忙扶住他:“子乔,何事如此惊慌?”
张松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忠心耿耿”和“后怕”,他指着门外,声音都在发颤。
“刘备!是刘备!他……他刚才与法正造访臣的府邸,说主公您准备开城投降,乃是懦弱之举。他想……他想让臣与他里应外合,待主公您召集群臣宣布投降的那一刻,他们便冲入大堂,将您控制住,从而……从而窃取整个益州!”
“哐当!”
刘璋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摔了一地。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门的方向破口大骂。
“反了!他一个织席贩履的匹夫,也敢反了!”
“我父刘焉何等看重他!我也对他礼遇有加!他……他竟然想害我!狼子野心!猪狗不如!”
刘璋气得直喘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回头,对着堂下的亲卫嘶吼。
“来人!传黄权、李严!立刻点齐兵马,把刘备那个狗贼的府邸给我围起来!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黄权、李严二人带着兵马杀到时,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座空荡荡的府邸,和一阵穿堂而过的冷风。
府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却不是打斗的痕迹,更像是……搬家。
一个亲兵从后院跑来,脸上表情古怪至极:“将军,后院的马厩空了,连草料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厨房里……厨房里连块咸肉都没剩下。”
李严气得一脚踹翻了院子里的一座石凳,怒吼道:“跑了!这帮该死的流民,跑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