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三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心口的血色晕染开来,与温玉床的白气交织成雾。
鬼手官鳌趁机施针,余下二十四根金针分刺十二正经,针尾丝线随气血流动轻轻摆动,如牵丝的傀儡一般牵引着断裂的经脉两端靠近。
“该用‘渡气推宫’了。”鬼手官鳌从药箱取出一枚牛角哨,凑在唇边轻吹。
哨音清越,驼三体内的气血竟随音律起伏,断裂的经脉在金针牵引下微微颤动。
海宝儿视之,遂倾琉璃盏,引玉面雪蜈落于掌心。他以指腹轻摩其背,那蜈虫似通人意,口器微张,吐出一缕莹白涎丝——
此乃消化虫蛊后的“蜈酥”,性温而敛,善解契约之毒,恰是“引蛊归经”的上佳药引。
时不我待,海宝儿当即以指为笔,用蜈酥在驼三胸口画下“回春符”——
那符文沿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断裂处竟渗出细密的血珠,如春雨润田,滋养着干涸的脉络。
“起!”鬼手官鳌猛地拔起“百会穴”的金针,驼三陡然睁眼,一口黑血喷在玉床上,蒸腾起腥臭的白雾。
海宝儿趁机将内力凝成一股细线,顺着金针留下的孔洞注入,如穿针引线般将两段断裂的经脉轻轻搭上。
鬼手官鳌快手捻起最后一根金针,斜刺入接驳处,针尾丝线一紧,竟将两端牢牢缚住。
……
如此往复,整整三个时辰,静室内只闻金针刺骨的轻响与两人沉稳的呼吸。
待最后一根金针入穴,驼三的面色已泛起血色,心口的青纹彻底消散,经脉处的凝脉膏凝成一层薄膜,将接驳处护得严严实实。
海宝儿撤掌时,指尖微微发颤,额上汗如雨下——
连番两场无缝施功救治,精气耗损如江河决堤,纵是他内力深湛,此刻亦觉神思昏沉,脏腑间似有钝痛暗涌。
所幸此番施救以鬼手官鳌为主导,胜算已然倍增。待其将金针悉数起出,见针尾黑丝消弭于无形,方长吁一声,“成了!如果没有这只玉面雪蜈和谷梁钩精血相助,怕是连换血都难救其命!现在寒毒已逼至关元穴,再借温玉床蕴养三日,便可散尽。”
“是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海宝儿疲惫地点了点头,望着驼三平稳起伏的胸膛,放下一枚刻着鲑鱼纹的玉牌放在他枕边,眼底闪过一丝锐色:“柳霙阁的账,还等着他醒了慢慢算!”
窗外天光炽烈,骤雨却倾盆而下,刹那间天地蒙茫。静室之内,药香氤氲不散,悄然裹挟着风雨欲来的沉郁气息,在空气里丝丝弥漫……
此时此刻。
在海州弋阳郡的运河之上,一艘楼船正随波逐流,顺淌而下。
舱外甲板上,一青年男子身着锦缎华服,凭栏而立,望着舷边漾起的粼粼清波,神思悄然沉入幽邃的冥想之中。
“殿下,沿运河一路南下,不出一日,便可至竟陵郡了。”身侧一仆从装束者低声禀道。
青年便是当朝四皇子武承枵。他闻言,目光从水面收回,落在仆从微垂的发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栏杆上的雕花纹路,语调听不出喜怒:“竟陵郡……萧衍在那里经营了多少年了?”
仆从身形微顿,忙躬身回道:“回殿下,萧大人镇守竟陵已逾四载。自他到任,先是疏浚淤塞多年的漕渠,引活水通商道,不出半年便让沉寂的码头复了往日繁华;又整饬吏治,减免商户杂税,引得周边三州客商纷至沓来。如今郡内绸缎行、粮栈鳞次栉比,连楚南的珠商、蜀西的茶贩都愿绕道来此交易,说是‘过竟陵不驻足,如行商失半利’呢。”
话虽说完,可仆从心中依旧纳罕——
四皇子身兼工部尚书之职已历三载,萧衍的治绩声名,早是各部考核册上明晃晃的条目,身为皇子的他,又怎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