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振武用两根指头从墙角下把那个小玻璃瓶小心地拿起来,看着里面油汪汪的液体,心里不由得有些犯恶心,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站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及思索其他,便朝胡同两边出口先后瞧了过去,胡同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耳中只听见胡同北面传来的那两个人抖动报纸的声音,丁振武抬起脸,用力嗅了嗅鼻子,那股刚才还若有若无的他熟悉的臭味此时几乎消散干净,不过,他知道师父魏见秋就隐身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盯着他,或许他手里正抓着几根棺材钉子,随时准备给他再来上几下,此刻的丁振武心如乱麻,终于忍不住大声叫道:“师父,别躲了!你又不能上天入地,东躲西藏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周围一片死寂,胡同两边平房屋顶上的烟囱冒着烟,可在丁振武的心里,整个柳河镇如同死了一般,喊出那一嗓子后,本来就没期盼得到回应他定了定神,低头看了看仍然捏在右手两个指头里的小玻璃瓶,把心一横,又叫道:“师父,我把它一口喝个干净,你就能出来了吧?”喊罢,便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抠住小玻璃瓶的橡胶瓶塞儿,慢慢地把它从瓶口拽出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瞬间便充斥了他整个鼻腔,这味道,他熟得很,妥妥的死人味儿,不对,比死人味儿多了几分焦糊的味道,丁振武分辨出那股焦糊味儿后,胃里立马开始翻腾起来,嗓子眼儿一阵紧缩,胃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喷射而出,手一软,小玻璃瓶掉在地上摔得稀碎,油汪汪的液体向四下溅开,有几滴溅在他的裤脚儿和鞋面儿上,慢慢地洇开成几个又圆又大的油迹。
等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之后,仍然干呕个不停的丁振武挣扎着用手扶着身边的墙壁立直身子,用另一只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又把手上粘着的泪水和鼻涕往衣襟儿上擦了擦,定睛看了看地上那个碎成了几片的小玻璃瓶,怒从心头起,抬起脚就踩了上去,一边狠狠地碾着,一边骂道:“姓魏的,你喝了这用死人炼出来的东西就能长生不死了?那又怎样?在大家眼里,你就是个怪物,是个连自己徒弟都忍心下手杀死的怪物!呸!想用这东西来收买我?你想得美,我丁振武再不济,也是个知道好孬的人,你有种这就出来,再给我身上来上几钉子!”骂完后,仍觉得不解渴,嘬起嘴唇就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唿哨,随后又叫道:“你不露面,我上赶着去找你挨你的钉子怎么样?”本以为唿哨声响起后,那只刚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大狸花猫就会跳到他身前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狸花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急忙转头看向自己身后,哪里还有大狸花猫的影子!丁振武有些吃惊地又唿哨一声,屏吸静等了一会儿,可别说那只大狸花猫,镇子里所有的猫和狗像是突然之间就被人关起来了一样,没有一猫一狗赶到胡同里来,他抬起头往胡同两边平房的屋檐上看了看,之前那些还在叽叽喳喳的麻雀不知什么时候一只也不见了,丁振武心头瞬间警觉起来,伸着鼻子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儿又冲进鼻孔里,他小心地看着南面的胡同口,抬脚就走了过去,右手同时从腰间把鹿筋细绳拽出来,连同绳子一端系着的大铁钉子一起攥在手里,嘴上喝道:“姓魏的,我替我师弟毛知文给你拜年磕头来了!”话音将落未落之际,身后不远处东面那家院子里房门一响,一个女人受惊地啊呀了一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仓房里?”
丁振武听见女人的说话声后,心里一惊的同时,右手向后一抖,大铁钉子带着鹿筋细绳笔直地冲着那家院子大门激射而去,当啷一声扎在院门的门板上,院子里女人跟着又是一声惊叫,叫声戛然而止,一个声音说道:“我又没进正房,何必这么针扎火燎似地乱喊乱叫的!”丁振武闻声禁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他听出来,院子里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魏见秋,心慌意乱之下,他的右手像是没了力气,鹿筋细绳连拽了两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