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林外,残香未散。
白夜天驻足回眸,望向林间上空。
那里,常人不可见的虚空之中,一道庞大玄奥的阴阳八卦之球再次缓缓浮现。
光晕流转,命运长河在其间奔涌不息。
夫子终究还是开始了他的推演。
只是这一次,有蟠桃延寿,有未了的人情,有了一丝变数。
他嘴角微扬。
那笑意似有深意,又似只是赏梅后的余韵。
脚步轻抬,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不似踏在积雪初融的泥地上,倒像是踏入了另一层空间。
他的身形如水墨般淡去,气息如烟云般消散。
四方侯府,坐落于上京城东南的武威坊。
朱门高墙,石狮镇守。
门楣上“四方侯府”四个鎏金大字,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依旧威严夺目。
然而,这份威严之下,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郁。
府内仆从行走皆屏息敛足,面色凝重,偌大的府邸静得可怕。
唯有寒风穿过檐角,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原因无他,侯府二公子方云,自三日前昏迷被送回后,便再未醒来。
面容安详如同沉睡,气息平稳却毫无苏醒迹象。
成了悬在整个侯府心头的一块巨石。
宫中御医接连来了两拨。
望闻问切,针砭药石,手段用尽,最终也只能摇头叹息。
留下一句“魂窍有异,非药石可医”,便束手告辞。
这三日,对于主母华阳夫人而言,更是煎熬。
她鬓角悄然添了几丝,不易察觉的霜色。
原本温婉雍容的脸庞上,忧虑如刻。
大部分时间,她都守在儿子床前,握着那只温热却无反应的手。
仿佛一松手,那缕生机便会溜走。
第三日拂晓前,天色最为昏暗之时。
一位身着朴素儒衫、气息平和的中年文士,悄然叩开了侯府侧门。
片刻后又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这并未带来希望,反而让室内的空气又沉重了几分。
天光终于艰难地撕开夜幕,露出灰蒙蒙的底色。
“梆!梆!梆!”
侯府正门罕见的叩门声,打破了清晨的死寂,沉稳而清晰。
门房家丁带着满脸倦容和疑惑,拉开一道门缝。
晨雾与微光中,只见一袭青衫立于阶下。
“谁呀?这么早……”
家丁嘟囔着,语气却因来人的气度而收敛了不耐。
青衫公子微微一笑,笑容如暖阳化开晨雾。
“在下白夜天,游方之人,略通医理。”
“闻贵府公子罹患奇症,昏迷不醒,特来一试。”
“或可解此离魂之厄,还请通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人心的力量。
家丁愣愣地看着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信任与惊喜。
尽管不知其来处,却觉得必然可靠。
所有关于盘问来历、怀疑用心的念头,在这笑容和气度前竟烟消云散。
“先、先生请随我来!”
家丁慌忙大开中门,侧身引路,竟未再多问一句。
径直带着白夜天穿过前院回廊,朝内府方云所居的“听竹轩”快步走去。
听竹轩内,药味与檀香混合。
华阳夫人依旧坐在床边的绣墩上,背影挺直,却难掩疲惫。
听到门外急促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她迅速用绢帕按了按眼角,深吸一口气。